江䒩

生前哪管身后事

一日为师,终生为夫 09-10

09


日子眨着眼地从面前走过。

亭上少年的身子如抽了芽儿似的往上长,立在高处越发惹眼。偶尔三人一同下山时,就经常惹得集市上的姑娘们眼睛都移不开。

偏生肖战还总是开他玩笑,“我们一博长大了,瞧着比我都好看些。”

他早过了一被调侃就脸红的年纪,现下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驳斥回去:“没有的事,师父最好看。”

听得肖战大笑一声撑开扇面,悠悠然往前行:“那是自然。”

每每这时阿清就拿袖子遮住脸,口中喃喃:“我只是个过路的,这俩我都不认识。”

王一博怀里抱着剑,看着走在前面临风而动的背影,轻轻扯出嘴边笑。遮脸的阿清又往旁边挪了挪,小师弟长开之后模样愈发俊俏了。平日里没什么表情时尚且还能撑住,这一笑就真真是让人受不了。面前的姑娘们让一让了哈,我们不卖师弟,多少钱都不卖哈。

“看什么呢?莫不是真瞧上了哪家姑娘不成?”

阿清撞了下王一博的肩,被戏弄的人只淡淡扫了她一眼,又看向前面。
“师父今天好像有心事。”

阿清扭过头,看前面跟一卖酒的小贩砍价砍得不亦乐乎的人,转了转眼睛,“有吗?不是挺好的吗?该吃吃,该喝喝。你看谁的声音都大不过他。”正说着,肖战应是成功将那酒买了下来,开心地丢了一把银子到摊面上,将小贩砸得晕头转向,也砸得阿清牙痒痒,跺脚骂了一声“败家子”便上前逮人。王一博立在原处半晌,将心底疑虑压下去,兴许真是自己想多了。

这几年,师徒二人要么是在林间修练,要么便是如现在般下山游玩。日子过得清闲自在。要不是那天晚上他梦中惊醒,也不会看见师父居然半夜还不休憩,一人坐在屋顶。只是背影都显凄凉。披着外衫的王一博立在窗前,抬眸看了半夜屋顶上的人。

那晚后,王一博再看肖战的笑时便不似往日间轻快,只觉得他是在自己面前强作欢颜,心下烦闷。但肖先生既没想说的意思,他也不愿逾矩去问。只能在其他事情上更注意讨他欢喜,望能减轻一点点忧思。

“一博!走了!”

逃离阿清魔爪的肖战趁着空转身朝落在身后的小徒弟挥了挥手,笑眼灿烂。
哪怕日日相对,也免不了次次都失神。
小徒弟不说二话,抓紧手中的剑,朝着那边大步追了上去。待他走到跟前,肖战一边摇着手里的扇子一边摇着脑袋。
“你说你,出来还走神,人来人往的,冲散了可怎么好。到时候找不到回去的路,就只能被人贩子拐走咯。”
他才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。王一博闷着头不说话,在心里反驳。他的轻功很好,虽然不及师父,但也不会跟丢。

“哎,逗你的。可别当真。”
“不会。”

王一博一句话还未收音,就见面前人的扇子直指自己面门。他侧头堪堪躲过,那扇擦着耳朵过去。肖战收回手,冲他笑笑。

“看,有只虫子。”

摊开扇面,果然见一只飞虫被夹在扇骨之间。王一博已不似初次的惊叹,眼神中甚至还掺了点无奈。为了探自己的功力,这种“袭击”每隔一天都会来一次。刚开始躲闪不及,愣在那里时,末了肖战会收了扇,冲他额头敲一敲,苦口婆心规劝弟子好好练功。而今无论出手多快,也半点都碰不到人了。

“师父,别闹。”

他轻轻说的,没察觉语气有什么不妥。但许是被自己徒弟这样说教,肖先生的脸面一下子就被撕在地上,再也挂不住了。长袖一挥,转身走人。留阿清的笑声在身后,久久不散。



10


肖战每次都走得悄无声息。王一博觉得这次不同。
他跟阿清在那家客栈多留了五天,也没等到人回来,渐渐有些急躁。

“师姐,师父去了哪里?”
“不知,他一向不说这些。许是这次有事耽搁了呢,过两日就回了。我们回去等他也是一样的。”

王一博点点头。阿清避过小师弟的眼神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与往常一致。她一惯撒不了谎,这句更是私底下在心里练习了多次才能做到面不改色说出口。幸好小师弟看着魂不守舍的样子,应该是糊弄过去了。想到这儿,又免不了在心里叹口气。再过两日也是等不回的。

“你真要走啊?这么急?”

阿清记得收起信的人虽然语气轻松,但面色少有的沉重。

“急是急了点。没办法。”
“那我也去。”
“你去能干嘛?跟我吵架吗?”

阿清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,肖战冲她安抚地笑了笑。

“好了,我有另外的事儿交给你办。”
“好!我办完了去找你。”

肖战摇摇头,抬手摸了摸平日里总打来打去的小侍女的头发。

“不用,等事情结束了,我回去找你。”

阿清被他这种哄孩子的神情气到,还未来得及纠正年纪的事情,就注意到另一个问题。

“找我?怎么不是我们?一博做了什么,你要把他赶出师门?!”

肖战收了笑,看着京城的方向,无言了好一会儿,阿清才听见他说。

“接他的人该来了。”

那时阿清还不明白这句话。不过现在知道了。再一次见到停在石筑前的马车时,她就想起三年前王一博从那里面走出来的样子。瘦瘦弱弱的小小一团,如今被养得多好。

“我不回去。”

王一博从小就倔强,以前除了娘亲,没人能劝得开他。后来有了师父,肖战说的什么他都认真记下,但如今也不在。阿清早有准备。

“这是先生的意思。”

小师弟的脸色就沉了下去。阿清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,难得地生出几分长姐的样子。

“先生说,他有很要紧的事要办。王家来人接,你就跟着回去。没事的,不要怕。”

“一博,被怕。”

这句话,肖战第一天的时候就说了。

王家哪儿有什么好怕的。他怕的,是可能再也回不来这里了。

踩着马车上去的时候,王一博又看了一眼左边的林子。肖战每次从外边回来走的都是那条路。
等了许久,道路尽头仍是空空。车帘终于被放下。


-TBC-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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